崔峦：语文课程改革报告

感谢各位坚持到底的专家、老师们，很高兴参加这次活动，这是一次以玉泉小学为案例，来研讨小学语文课程结构化和课堂教学有效性的一次研讨会。

昨天，我们听了玉泉小学老师的语文课，可能有的老师也参观了玉泉小学的校园。我感觉，一所小学，要想办的成功，一定要有一位有教育理想的校长，有一个有教育激情的教师团队，这样才能培养出阳光、向上、好学、幸福的学生。

课改以来，我们的小学语文教学取得了长足的进步，从课程理念到课程内容，到教学方法，面上有进步，点上有突破。课堂教学的变化，特别是儿童阅读的推进、成绩和进步，是有目共睹的。

今天，我们不讲成绩，我们来看看存在的问题，只有我们清醒的看到我们存在的问题，剖析原因、与时俱进，才能够一步一步的前进，才能最终有可能把中国的语文教育建设成世界一流的语文教育。

我以为，课改以来，我们的语文课程和教学，该存在诸多的问题。比如，对课程改革倡导新的理念，大多数老师，恐怕还停留在口头上，写在文章里，没有完全变成自己自觉的教学行为。比如，这次课改，倡导自主合作探究的学习方式，课改初期流于形式，后来又基本搁置不用。和外国、和港澳台老师相比，人家把这样的理念熔化在血液里，落实在行动上，我们是说远远多于做。

再比如，课程内容的改革，还没有系统化，有随意化、碎片化这样的倾向，缺少内容体系的建构，也缺乏像吴教授这样深入的对课程内容体系的研究。大多数老师，视课文为课程内容的全部，把分析课文内容，作为教学的主要任务。而且，多数老师还是把教科书作为唯一的课程资源，偶有拓展，但也比较随意，这样一些碎片化文字的，或者图画视频的资料，引进教学里面，这就是我们比较常见的所谓拓展阅读。

再比如，在教学方法上，我们仍然讲的多、问的多、教师活动多，用预设牵引学生，迫使学生就范，我们的学生最会揣摩老师要什么，老师要什么他们就讲什么，但往往言不由衷。而我们的教师，一听到标准答案，就以为目标达成了。学习上谈不上自主，也更缺少探究。教学追求的是标准答案，追求的是考试分数，少有学生真实的问题，个人的见解，独特的感受。由小学到中学到大学，我们教下来，我们的孩子就成了国外大学教授对我们的评价，知识面狭窄，思辨能力很差，阅读其实是极富个性化的行为，我们不关注学生真实的问题，不引导学生发表自己的个人见解和独特感受，不仅不能培养起学生的阅读能力，而且消磨了学生阅读的兴趣，毁灭了独立思考的能力、想象力和创新思维的能力。

再比如，在对待学生的问题上，往往不是面向全体分层施教，而是喜优厌差，结果优者更优，差者更差。现在，我们到处大讲教育公平，我认为最大的教育公平就是平等的对待每一个学生，甚至就像我们著名的刚刚去世的广东的一位特级教师丁有宽老师，他所奉行的教育理念是偏爱差生，于是在他几十年教的几十个班级里没有差生。

教育公平，我认为是一种理想，地区之间、学校之间，不公平是必然的，有竞争才有进步，教育公平，优质资源共享的出路，是提高城乡整体教师的素质，提高城乡所有教师的教学能力。一些简单化的做法，我认为不是治本的办法，当下据我的观察，没有一个国家做到教育公平，美国平民还是上平民学校，能谈得上公平吗？我列举的都是现象。本质呢？课改以来，师生的负担过重，压力过大，我们的小孩子没有上学盼上学，上了小学盼退休，中国的儿童已经没有了快乐的童年，在自杀的大中小学生中，40.3%的是12岁以下的孩子，罪魁祸首是什么？是举国上下的应试体制，对学生的想象力、创造力的伤害是毁灭性的。

这是对大中小学教育不成功的根源，是至今我们不能够圆满的回答钱学森之问，大体经历了以下几个阶段：第一个阶段是用教科书教课文，不分年段，不分题材，一律进行烦琐的内容分析，为此在前些年我们提出，要和单纯分析课文内容的阅读教学说再见。第二个阶段，是我们借鉴了国外，包括台湾地区语文教学的经验，提出在方法策略的指导下进行语文教学，也就是说在语文教学特别是阅读教学中，要重视方法的引领、策略的指导，教给学生习得阅读的方法，培养阅读的能力。

第三个阶段，我们开始认识到，教什么比怎样教更重要，开始梳理语文要素，训练重点，在结构性的变革中，比如我们尝试一篇带多篇的教学，通过一篇带多篇的教学，由教到学，注重得意、得法、得能，我们研究主题教学，比如我们潍坊市，比如我们德州，比如我们北京的清华附小，等等，研究主题学习。开始的主题学习主要是关注人文主题，后来慢慢有一些发展，还有进行单元整体教学的研究，由一篇一篇的教课文，到一组一组的学课文，近年又发展到研究跨学科的语文学习。

我以为，语文课程结构化的探索，正逢其时，目前语文课程教学改革，像我们国家的整个改革一样，进入到一个瓶颈区、深水区，要想有质的变化，非克服语文课程的孤立、凝固、封闭、僵化等弊端，走课程结构性变革之路。

北京玉泉小学，已经进行了三年多的实践和探索，他们沿着这样两个纬度，一个纬度是语文课程内部的结构化，一个纬度是跨界横向的结构性改革，他们对语文课程进行了整体结构化和课程校本化的研究与实施，一个固化的产物就是玉泉语文，这里我讲的玉泉语文不仅是指他们的教科书，包括其它的做法，有几点值得我们关注：第一，有明确的校本化目标，让每个学生都喜欢语文，轻轻松松的学好语文，借助结构化的课程内容，来实现“德如玉、智如泉”的玉泉小学育人目标。

第二，改革的思路是课程的结构化，沿着课程结构化这样一个改革思路，来进行探索实践。一个是语文课程学科纵向的结构化，由研究课标到把课标的年段目标分解为各个年级、各个学期的语文教学目标，再到单元的教学目标，再到研究单元文本的结构化，再到研究学业的评价标准，他们围绕着单元语文训练的要素，以精读课文为例，来教学生，再多利用略读课文，指导学生自学和合作学习，再到利用自读课文和语文原地来迁移运用，由教到学到用，目标明确具体，体现了学以致用，体现了加强语言文字的运用，这样凸显了语言的本体，他们自己讲语文回到了家，我以为这是语文跟了语文的事，而不是“荒了自己的园，浇了别人的田”。

我这里要强调的是，课堂教学改革，应该是基本的，课堂教学的质量，应该是保底的，这项工作首先要做，我还不认为语文学习就是多读书，莫言也好，高峰校长也好，这只是特例，不能说明普遍的问题，如果是只读书，自己小和尚念经去读书，那我们学校可以关门了，语文教学还是有它的规律的，我们还要重视在老师指导下，学生自主的学习和探究，这是一个学科的纵向结构化。

第二，学科的横向结构化，玉泉小学主要体现在大阅读上，课堂内的阅读，校内的阅读，家庭的阅读，他们的目标是6年读1000万字的书，如果真正做到，一方面抓课堂教学的改革，一方面大力推进儿童阅读，那我玉泉的学子，没有较高的语文素养是不可能的。

如果说，课堂教学是学校的组织课程，那大阅读就是滋养课程，如果说课堂教学是举一，那大阅读就是反三。得法于课内，发展于课外，这是亘古不破的真理，二者缺一不可。

第三，学科立体的结构化，这是跨学科、跨时空的结构性变化，比如学校搞的晨读午练，搞的早晨诵读演讲，搞的语文与美术整合的书法课。还有值得我们关注的，就是语文和学校适性课程的联动，合适的适，性质的性，所谓适性课程我的理解就是适合孩子的、适合小学生的其它课程。

玉泉小学的适性课程，包括公共选修的适性课程和自主选修的适性课程两大类。我看了他们的展板知道，公共选修课程有几十种，比如习惯养成课程、礼仪教育课程、微电影的欣赏，高年级还有注入领导力、人生规划等课程。至于自主选修的课程就更多了，有100种之多，每个学生可以从中选三门课，学校有固定的时间让学生来学。涵盖了德智体美劳、科学制作等等，甚至还有这样的课程，脑科学训练营，医学课程，还有破坏课程，这个我第一次听到，这个破坏课程是为那些其它课程都不适合的孩子设置的，说白了就是拆东西，这也是一种动手能力的培养。每个学生，都能从中选到自己的最爱。

那么，语文课程和必修的、选修的适性课程相结合。更妙的是，这个学校每学期还发动全校学生，评出、推举出这一学年全校的十大好玩课程，如：远足采摘节，还有经济贸易节，爱心动物节，童心话剧节，欢乐新年节，激荡海洋节，沙滩游戏节，竞技体育节，狂欢学生节，倾情泉水节，全校师生互相泼水庆祝，好玩课程很好玩，好玩课程学生一定喜欢，我们的小学生缺少的就是游戏，缺少的就是欢乐，玩儿也是学习，玩儿能够玩儿出名堂，玩儿能玩儿出科学家、发明家。

所以，玉泉的课程结构化是这么三块，纵向结构化，横向结构化，立体结构化。我想，在大语文观的指导下，语文可以做更多的事，其它的课程、其它的活动，也可以帮语文做事，语文学习本来就应该全方位的立体化，因为母语学习有得天独厚的条件，语文不是无处不在，语文即生活。

在玉泉小学，我们能体会到校长的办学理念，体现出语文头等重要，语文第一重要，所以它的课程结构性改革，是把语文作为一个重点。语文课程结构化的改革，我看到促进了玉泉小学的校园文化建设，促进了思想道德建设，学生不仅语文能力提高了，而且文化积淀丰厚了，气质变得优雅了，玉泉学子更加阳光自信了，工具落实了，人文性彰显了，正是“玉泉人，育全人”。

对玉泉的改革，我也谈自己的几点思考：

第一，玉泉的校园文化，昨天看了，很有特色，但不足的是，玉泉校园文化的建设好像有一个教师专门的组织来策划，这里有许多校长的智慧，中间体现了校长的办学理念和教师智慧。

我建议，今后校园文化的建设，要吸纳广大的学生参加，体现学生也是校园文化建设的主人，比如学校有几十米的童话长廊，很好，但是里面的画能不能由学生画啊？我在台湾参观学校就看到了，校园里一级一级台阶侧面都是学生书写的格言，道路是孩子用十字拼的一幅一幅的儿童画。还有新书推荐，我看是老师写的，能不能请孩子推荐啊？我读了这本书封面是这样的，我觉得这本书很好，向大家推荐，推荐的理由是什么，底下几年几班谁谁谁，这不比老师推荐更有亲和力吗？

第二个建议，玉泉的语文课本有创新，但还比较粗糙。建议，今后如果修订，要以语文要素，比如阅读和习作的训练项目，以及学习方法，学习习惯为线索来组织，并且在目录里呈现，现在目录里呈现的是文体，我认为应该是某一种学习方法、学习习惯。

另外，要加强导学系统和练习系统的设计，在导语和思考练习中，要更好的体现教、学、用的层次。从课本里来看，比较重视习作，但是我们还要重视口语交际，要构建以功能为线索的口语交际训练体系，比如转述、讲述、劝说、讨论、接待、评价、辩论、主持、演讲，因为当今社会口头表达能力，口语交际能力，不仅是一个人的能力，而且是一个人的生存本领。如今，像马云，像新东方的俞敏洪，他们之所以成功，跟他们有三寸不烂之舌有重要关系。

口头表达能力，国外很重视，从小学、中学、大学都培养，所以看美国的历届总统，治国理政怎么样放到其次，都能言善辩，不然他也选不上总统。所以，口语交际能力，有的孩子没有训练的机会，我们应该在教科书里重视。一副好口才，对于孩子的生存与成功，十分重要。

第三个建议，适性课程，自主选修的部分，我刚才讲了，有100来种，我认为有点多了，要精选。

我们要选立德、立人、健体、益智，能在这方面打基础的选修课，可持续发展的选修课。我乐见，在我们高峰作家校长的领导下，使我们玉泉小学的适性课程，更具语文的特色。比如，在诗歌教育、国学、图书、童话的创编，戏剧、小记者等等方面，更突出这些方面的特色。

在儿童语文生活，特别是生活的表达，为生活所需的表达，记录真实生活的表达方面，我们再加以研究和探索，比如为了宣传、为了公益、为了沟通、为了记录成长，为了表达意见诉求，为了发表，等等在这些方面，我们训练孩子的习作能力，还有很大的空间，要给学生一个表达更多的出口。

以上这三点不成熟意见，仅供玉泉的领导、老师和在座的与会代表参考。

最后讲讲，不成熟的想法和展望。

第一，关于幸福教育。

我非常欣赏这样的主张，什么是幸福？最简单的解释是，使人心情舒畅的生活，玉泉小学的教育目标是实施幸福教育，让每个孩子拥有幸福人生，非常好，我的理解，包括幸福的校园文化，幸福的教育课程体系，幸福的教学氛围，和谐的老师和老师，学生和学生，老师和学生的关系，幸福的教学氛围，幸福的学习过程，快乐自学，激励导学，轻松测验。幸福教育的成果，学生在人格上更加阳光、自信、快乐、向上，在学业上有兴趣、有长进、有动力，总之通过幸福教育，帮助每个学生，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式，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，并不一定要成为名人，我非常同意高校长的这种看法。老舍先生，在一篇文章里，题目叫《艺术与木匠》，里面提到，他说我有三个小孩，除非他们自己愿意，我决不鼓励他们做作者，我看做木匠、瓦匠，同样有意义，没有高低贵贱的分别。成为最好的自己，这就是幸福。我想，这也是高峰校长的理念。

第二，关于课程的结构化，我的看法是，语文课程内部的结构化，我以为当今的语文课程，应该包括这四大块，我也叫做4大支柱，这4大支柱支撑起语文的大厦：

1、教科书的学习，这是最基本、最重要、保底的。

2、整本书的阅读。

3、语文实践活动。那次我们讲适性课程，我到德州学校看，语文实践活动开的非常好，他小学24个班，他同时在半天里开放，让我们到各个班级里面去听语文实践课，五花八门、丰富多彩，他还开了全学科的阅读，也是半天的时间全部开放，走到这个教室听的是语文阅读，走到那个教室是体育阅读，走到那个教室是音乐阅读，语文实践活动是语文课程的重要部分。

4、儿童的语文生活。

这些构成了当今语文课程的4大支柱，至于整本书的阅读读什么，我们可以开很多书单，但是这里面有阅读的4块基石：诗歌经典、国学经典、儿童文学经典和中外其它经典。这是我想的语文课程的内容结构化。

跨界的结构化，应该包括全学科的阅读，各种学科的阅读，全学科的作文，联系各门学科的作文，比如科学课文，写观察日记的实验报告，数学课写数学日记的文章，思想课写感动你的人物，写课堂的故事，美术课写美术欣赏的文章，写看书作文，音乐课写音乐欣赏的文章，听音响写作文，体育课写成功的体育人物，等等，这应该是习作训练很重要的一个部分，也体现了语文学科跟兄弟学科的整合。

第三，主题教学类似于我们玉泉的快乐好玩的课程。通过主题教学，在相对集中的一段时间里，所有的学科，围绕这个主题，开展各种活动，然后更多的用语文形式来呈现活动的结果，比如清明节、国庆节、读书节、科技节，我们都可以拿一段时间，所有的学科，围绕这样一个节日开展活动，来记录我们活动的成果，主题教学，那么我们玉泉的适性课程就体现了我们的校本课程。

至于课程的形态，我认为可以是课堂教学和活动时间、社会活动，紧密的结合，形式可以有课堂教学的形式，可以有活动时间的形式，可以有社团活动的形式。

长短课结合，有长课，有中课，有短课，我们因需而设，不能统统都是40分钟，有的40分钟不够有习作课，比如阅读分享课，我们要长一点，60分钟甚至90分钟，有的课像识字教学、阅读教学就可以40分钟，还有短课，比如经典诵读、每日故事、实时播报、要事点评、书法练习，等等，可以设短课，10分钟可能就可以了。

总之，我们语文课程改革的路子还很宽广，怎么改？一句话来说，就是内部要强化语文，无论哪一所学校，所有的小学、中学，我以为都应该把语文教育放在至高无上的地位，语文头等重要，语文天生重要。调查显示，一个人的八种基本能力里面，语言能力、语文能力，是最最重要的能力，无论是一生幸福还是事业成功，都靠它，学好各门知识也靠它。所以，1963年的中学语文大纲、小学语文大纲，第一句话就是“语文是学好各门知识和从事各种工作的基本工具”，到实现中国梦，无论怎么说语文都是重要的，当校长的、当老师的，特别是语文老师，一定要看重自己，加强语文教育。这是一句话。

第二，加强整合，绝对不能把语文克服凝固、僵化这样的弊端，加强整合，只有整合才可能省时高效。具体的说，识字教学要提速，不能6年都在识字啊，写字要提质。下面在座的，潍坊市的负责教研的老师高兴的告诉我，整个潍坊都在写字，到哪去看都写的好，这我听了很高兴，写字要提质，中国人一万年以后也要写好中国字，不能因为有了电脑我们打字了就不会写字了。

第三，阅读要兼顾精读与博览，精读也要、博览也要。语文教学要更加注重语言文字的运用，要培养管用的、接地气的口头和书面表达能力。

而且，我们还要通过语文的学习，让我们的孩子越学越聪明，有丰富的想象力，有创新的思维能力，提高他们的思辨能力，这就是我们语文教育的理想境界，课程能够改变学校，结构能够提高质量，这就是我们参加这次活动受到的启发。至于折算的经验如何落地，如何引进到当地自己的学校，尚需做本土化工作，不然你会水土不服的。

祝愿各位老师、各位领导，通过艰苦的校本实践，在语文课程结构化上，谱写出新的篇章，谢谢！（中国“小语界”泰斗崔峦）